在一个完满的数字中结束了《相见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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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禄二十年冬

此夜，统治天下二十三年的皇帝终於走到人生最後一步，於灵济宫驾崩。

方书剑知道这个消息时，已经是三更时分，忽然听到京城各寺均响起钟声，一下、两下、三下……整整一百零八下，悠扬的钟声悲凉而沉重。

毓麟进宫处理先帝的丧事，临行前，龚显裕却匆忙到来，方书剑知道肯定有事发生了。

「表哥，你赶快跟我进宫，爹要宣读传位圣旨，你得来帮忙。」明明是大冷天，龚显裕已经急得满头大汗。

「行，毓秀呢？」毓麟戴上官帽。

龚显裕一愣，才说：「他应该、应该进宫了。」

方书剑听到这句话，心中七上八下，他只怕一切离开了历史的轨迹。

这个晚上，方书剑没睡，李令仪陪着他坐在厅里。李令仪记得小时候经历过一次皇帝驾崩，那时父亲在边关，没有回来，母亲和她一起坐在房里，等待着不明的未来。

直至黎明来临，毓麟派人回府传话，毓秀要即位了。

毓秀继位，改年号为大观，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把他的父亲黄子弘凡从广东请回来。即位大典之後，方书剑和李令仪进宫，向新太后请安，高杨大有吐气扬眉的气势，如今端坐在寿安宫内，母仪天下。

方书剑和高杨的相处不好也不坏，但看见他终於苦尽甘来，也为他感到高兴。可是，一个太后的名位，就可以抵得上他这些年的辛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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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知道先帝会找龚子棋商量？」

先帝去世，毓秀继位，所以方书剑没事就偷偷地去寺里找张超聊天。

「因为这是龚子棋说的。」方书剑笑说。

张超歪头，表示不明白，龚子棋会把这种事拿出来说吗？

「在我的年代，要研究大兴朝的话，有一本书是必读的书目，就是叫做《听雨楼记》，作者便是龚子棋，他把自己从小入宫做伴读，到临终前一年的事情都清清楚楚记下来，其中就记了这一段文德皇帝临终与他的对话，所以我才知道先帝会找他。」方书剑为了做研究，念大学时已经熟读《听雨楼记》，这本多达百万字的着作堪称是研究大兴朝的入门书籍。

「这个像子棋的作风。」张超点了点头，「以他的性格，估计他应该把所有事都写出来。」

「后世有很多历史小说都是建基于《听雨楼记》写出来。」

「哦，那他真的惠及后人。」

「你晓得他在《听雨楼记》写得最多的是谁吗？」

「程昱吗？」

方书剑笑说：「猜对了。」

一个女子能在历史留名，不是靠自身便是靠丈夫，程昱便是后者。程昱能够在后代有这么高的知名度，便是靠《听雨楼记》，龚子棋在《听雨楼记》为程昱写了很多文章，从新婚夜直到他送程昱最后一程……

「若不是你提早告诉我，我真的不敢相信毓秀会做了皇帝。」张超也只能说命运弄人，哪怕父皇母后在世，他们也不想到到头来继承皇位的人居然是出自从不觊觎大统的黄子弘凡一脉。

「也庆幸是他做了皇帝。」方书剑笑说。「我们能过上几十年好日子了。」毓秀的儿子昭明是历史上有名的好皇帝，勤政爱民，就连他的孙子素真亦是好皇帝，方书剑念书时也觉得神奇：有一个好皇帝已经难得，大兴朝可以连出三个明主，统治时期过百年。

「是吗？」张超对於将来谁当皇帝已经不抱兴趣，「以後你有时间就带孩子们多来这里聊聊天。」
「嗯，之前太上皇来找你，你们聊了甚麽？」

「聊了甚麽？」张超微眯起眼，笑说，「不过是感慨世事沧桑。」

－二哥，我打死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如今你已经是太上皇了，好好享受儿孙福。

－二哥，要不、要不我让毓秀下旨，让你还俗好吗？

－不用了，现在挺好了。

既然大皇兄已经去世，他们兄弟三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也应该告一段落。他惟一对不起的人便是方书剑，现在他还俗与否，都已经耽误方书剑二十年的青春。

倒不如像现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