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写这一段是很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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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撇了撇嘴，不理会子棋。不光是上书房的夫子，连父皇也说我是小孩心性，天真烂漫，甚麽都不懂，我却不明白───我乃堂堂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须看别人脸色做人呢？

我成婚之前，身边已有两名侍妾姚氏和颜氏，母后说，身份这麽低的女子即使将来怀了我的孩子，也不能过於抬举她们的名位，顶多就是一个侧室，怎样也不能越过正室的位置。子棋知道此事之後，便说，皇后这样说一定有她的道理，你乾脆跟皇后说，这事请她作主，你没有异议。

我对此没所谓，反正娶谁都不由我作主，全凭父皇和母后作主。

成亲那天，我从皇宫骑马出去，走在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之前，然後到了新建的荣王府等着新娘的花轿。龚子棋先走一步，从高府那边回来跟我说，新娘的嫁妆整整有一百二十八抬，花轿快到了，嫁妆有些到现在还没出高宅的门口。

我听到这样的情景，觉得有趣极了，便笑着说：「龚子棋，你娶我妹妹时，得抬着更多聘礼进宫，没有金山银山，你可进不了宫门。」

龚子棋啐了一口，说我痴人说梦话。

＊＊＊

高杨知道自己要成为荣王妃时，正好在房里看书，秀气的眉不禁皱起来。母亲喜形於色，已经忙着给他准备嫁衣和嫁妆。高杨放下手中的书卷，揉了揉眉心，难道嫁入皇家真的这麽值得高兴吗？

「娘，您先坐一会儿，别忙着呢。」高杨连忙拉住母亲的手，让她停下来。

「哎呀，女儿，你以後可是王妃了，娘心里高兴，一刻也停不下来。」

「娘……您觉得我嫁入皇家就一定好吗？」高杨已经打听过了，荣王爷是个极顽皮好动的，又深得皇上皇后宠爱，估计也不是一个好服侍的人。

「杨，你先别这样想，这是偏见。」高夫人笑盈盈说，「好不容易你爹把家业撑起来，你又可以嫁入皇家，真是祖宗保佑，日後你一定要好好扶助高家，还有你的弟弟们。」

高杨欲言又止，不是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吗？母亲怎麽能指望他还能提拔高家的人呢？自己的前途不是应该由自己争取吗？怎能依靠裙带关系呢？只是高杨也不好直接反驳母亲的话，免得惹她生气。

「还好，你和方家的三女儿以後便是娌妯，得好好相处，他毕竟比你早嫁进皇家，要是有甚麽不懂的话，先看看别人怎样做，千万别做错事情。」

听着母亲的叮咛，高杨现在只觉得满脑子都是烦恼，若是他被许配到一户寻常人家，那该多好呢！

直至真的穿上大红嫁衣，戴上凤冠，步出家门，高杨还是彷如梦中，就这样子他便要嫁人了，他还没好好学习礼仪和为人妻的道理，连丈夫的脸都没有见过。啊，他哪有见荣王的道理呢？得要荣王召见他才行。

坐在花轿内，高杨就被稳稳当当地送去荣王府，长长的嫁妆就跟在他的身後，便是他日後活在荣王府的底气了。

走到半路，忽然听到马蹄声，高杨有点好奇，想瞧瞧是甚麽人在出现在荣王的迎亲队伍里。

然後听到外面的喜婆高声说：「见过世子爷。」

世子爷？不知是哪位世子爷啊？高杨脑里想到的有裕王和徽王家的世子，莫非是他们之一吗？

「想不到高家备下的嫁妆有这麽多，我得赶紧回来跟荣王爷说一声。」那少年声音略为低沉，说话语气欢快，估计也是为这宗婚事感到高兴。

高杨不禁掀起盖头，偷偷往帘外偷看，看到一名穿着紫色万福团纹长袍的少年，腰挂长剑，眉目俊美，英气勃勃。

也不知道荣王是怎样的人物呢……

不久之後，花轿便到了荣王府，高杨等着新郎来接他下轿门，轿门开了，一只修长漂长的手伸进花轿，便拉着他出去。

高杨不太紧张，倒是旁边的新郎手心微微发冷，喜婆在旁提示他们要怎样做怎样做，又听到奏乐之声，高杨想，这一生一次的人生大事他竟然看不到外面是甚麽景况，真是可惜至极。

礼成之後，二人便送入新房。高杨和新郎并肩坐在床上，谁也没有说话，过不了一会儿，新郎先动了，掀起了高杨的红盖头，拨开凤冠前的珠串，高杨这时才看清楚新郎的脸。

新郎看上去还有点稚气，双眼黑白分明，看上去是个善良的人。

「这凤冠真重，你戴了这麽久不累吗？」黄子弘凡帮高杨拿下凤冠，高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多怕刚才拜堂时，凤冠会掉下来。

「那个……我不如帮你先拿下首饰吧。」黄子弘凡瞧高杨脸无表情的模样，估计是不想说话了。

大兴朝的传统是新娘出门前，女方家人会送上不同的首饰给新娘添上福气，到了男家，又会由新郎家人送上首饰。黄子弘凡是皇上的小儿子，高杨收到的礼自然比一般人家更加多，双手全是金灿灿的手镯，颈上也挂了十多条颈饰，更别说那些戴不了要放在礼盒里送到新房的首饰了。

高杨趁着黄子弘凡给他脱首饰，便问：「刚才来了不少亲戚，是吗？」

「嗯，你以前见过他们了吗？」

「有些老夫人见过，但年轻的没见过。」

「刚才来了谁……明天龚子棋和李向哲肯定会过来，他俩是我的表哥，二哥可能会来，二嫂就必定会来看我们，太子哥哥……他不一定会来，可能会送礼。」

高杨问：「龚子棋就是徽王府的世子吗？」

「嗯，你刚才也给他敬茶了。」本来王妃是不用给世子敬茶，但皇后说，毕竟是表兄，还是该敬一杯茶。黄子弘凡不拘这点礼，反正他和龚子棋一起长大。

高杨敬完茶之後，龚子棋就给他塞了一个荷包，说希望表弟和表弟妹白头到老，永结同心，一生称心如意。一听到声音，高杨便知道和出门时遇到的是同一个人。

荷包里放了两枚玉戒指和玉佩，看来是龚子棋作为表哥悄悄给表弟的贺礼。

「这些首饰明天就加进你的嫁妆里，至於这个凤冠就留给女儿用。」黄子弘凡指着凤冠说。

这个双龙双凤冠只能让皇家中人使用，他日後便向父皇请旨，让他的女儿将来还能用得上，可以风风光光地出嫁。

听到黄子弘凡提到女儿，高杨不禁心头一紧，他还不知道将来会怎麽样呢……

***

隔天早上，黄子弘凡和高杨进宫向皇上和皇后请安，高杨顺便见了长乐公主和程昱公主。长乐似乎对他很不耐烦，聊了几句就说累了，要先回宫休息。

程昱倒是好脾气，一直陪着高杨，还主动拿自己的针线给他看。程昱笑说：「我没有钱，所以亲手给三皇兄和皇嫂做了一点贺礼，是我绣的手帕和荷包，你们别嫌弃我的手艺。」

高杨对这位只有八岁的小公主，印象甚佳，身量虽小，但眉眼清秀，待人亲切和善。

「我自然不会嫌弃，妹妹真有心思。」

程昱害羞地低头笑了。

出宫时，高杨跟黄子弘凡说起这件事，黄子弘凡不以为然，「你没事别找长乐说话，她脾性不好，程昱是安静一点，不过很乖巧。」

高杨自然看出来了，果然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回到府中，下人已来通报，说端王、端王妃、徽王世子和定远侯公子已等候多时。

高杨心想：总算可以正式和这些亲戚们见面了。